不白白

如果我想彻底消除我的愤怒,并重新夺回对这一段人生经历的掌控权,写作或许是最佳办法。因为写作,能让我作为一个主体,重新掌握自己的故事。

【傅隋】今夜最孤寂

*Dom/Sub、非原剧情向、现代架空、三观不正、慎入

*全文1.9w字、如有任何不适请立即退出、禁止上升一切

*可选BGM:THE LONELIEST - Måneskin






傅卫军与隋东,是Domination与Submission的关系,是小狗管教小狗的关系,是生与死的关系,是病态的无法言说的关系,是爱人的关系。


——而你将是我生命里,最为悲伤的一隅。


 

傅卫军站在岸边,低头看着废弃游泳池里的黑色尸袋,他知道,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他和沈墨努力了三年之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隋东你好,我是傅卫军。

 

 

“头颅我会另外处理,松河这个地方,我们不会再回来了。”沈墨满脸是血,披头散发地从身后的录像厅慢慢走出来,傅卫军看见她的左手也在滴血,只随便拿条毛巾裹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你手怎么了?不小心被他弄伤了?」傅卫军担心地快速比划。

 

“不是。”沈墨面色平静,她举起右手,把方才紧紧握在掌心里的东西,毫无留恋地扔在了众多尸袋里,“我有东西要还给他。”

 

掉在碎尸块里与它们混为一体的,是一截血肉模糊却有四段指节的小指。

 

 

「大娘和沈辉怎么处理?」傅卫军指了指昏迷在录像厅厕所的母子二人。

 

“我不知道,你看着办吧。”沈墨停在弟弟旁边,蹲下身去,白色帆布鞋的鞋尖已经超出泳池瓷砖的边缘许多,似乎再多一厘米就要掉下去。

 

傅卫军伸着手准备随时抓住她,却听见沈墨忽然开口:“我想象过无数个今天是什么模样,无数个我会是什么心情,但是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

 

沈墨不说,傅卫军也能懂得,他们的复仇,永远无法与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痛苦对等。

 

他曾经跪在冰冷坚硬的石灰地上,痛哭流涕,苦苦求了他们一整晚,两只手臂比手语比到酸痛得再也抬不起来,求大爷大娘不要把自己送走,他不想去桦林傅家,他不想和姐姐分开,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傅卫军依然绝望地坐上了去往桦林的大巴车。

 

至于沈墨……他的姐姐本来是个多么美好的姑娘,长相漂亮,弹得一手好钢琴,即将桦医大毕业,前途无量,如今却和傅卫军一样,活生生地变成了一个残疾人,活生生地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这个社会每日每夜都在无形之中抹杀掉了人性中很多美好的部分,所以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不要惊讶,世界怎么变成如此糟糕的样子了,实在没有必要惊讶,实在是我们没有资格惊讶。

 

因为它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当为秋霜,无为槛羊。

 

 

傅卫军和沈墨肃杀地站在录像厅门口,旁边挂着的小黑板还用彩色粉笔写着“桔子汽水已到货”,而他们身后,是浓烟滚滚,是火光冲天,头顶的黑暗天空被点缀得一片通明。

 

火是傅卫军决定放的,今夜无月无星,他只不过觉得刚好适合放一把火。

 

汽油洒了满屋,傅卫军站在正中央点了根烟,眼神阴冷地看着满地杂物,零零散散的瓜子壳、剩余半截的烟头、空掉的桔子汽水玻璃瓶,还有他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劣质电视,是方才他们制伏沈栋梁时弄倒的,屏幕已经被摔出四分五裂的雪花纹。

 

傅卫军手里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浑身的细胞都要炸开似的,瞬间痛地他很想流泪。

 

等这场熊熊大火烧尽,崭新的一天到来——傅卫军将手里燃着的烟草扔向木质电视柜,“噼啪!”火龙顿时烧到天花板的声音,连他这个聋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等这场熊熊大火烧尽他的痛苦、烧尽他的过去、烧尽他的记忆,崭新的一天到来,傅卫军要去桦林福利院接隋东。

 

 

 

傅卫军坐在大巴车靠窗的位置,秋天萧瑟的风吹过他瘦削的脸颊,将一头黑发撩拨得乱七八糟,有些零星的寒意。

 

他穿了件黑色的薄款夹克,双腿叠起,手肘支着膝盖,目光淡漠地望向窗外。

 

车厢内十分嘈杂,充满了说话的声音,有男有女,还夹杂着些许幼儿的哭闹和尖叫,傅卫军将助听器取下,隔绝了整个世界的噪音,并不觉得厌烦,此情此景,倒很像他小时候孤身一人去往陌生的桦林傅家。

 

实际上“傅卫军”这个名字都是桦林收养他的那家人取的,后来那家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便把他送去了福利院。

 

在那里,傅卫军和隋东相识了。

 

直至三年前,傅卫军满十八岁,按照规定成年人不能再在福利院待下去了,恰好当时沈墨大学又考去了桦医大,姐弟俩原以为生活肯定会一天天变得更好,可惜天不遂人愿,沈栋梁的阴影跟着沈墨到了桦林。

 

 

“怎么倒霉的人总是我啊?”沈墨坐在福利院外的人行道路边,傅卫军和隋东像两只小狗围在她身旁,地上散着一封举报信和形形色色的拍摄的沈墨裸露的照片。

 

今天沈墨被叫去教导处办公室才知晓,桦医大学校公告栏不知被谁张贴了一封关于她行为不检点的举报信和多张L/////照,主任警告她如果再有下回,学校便不得不给她记过处分。

 

“那个男人……”沈墨将脸埋进膝盖中间,声音不禁带上了哭腔,“沈栋梁,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的。”

 

傅卫军与隋东对视了好一会儿,他转头拍了拍姐姐的手臂,沈墨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却没有流泪。

 

「倒霉的应该是他们。」傅卫军神色狠厉,下定决心般摆动双手,「我先去松河,熟悉熟悉环境,我们总能等到一个机会。」

 

“机会……”沈墨聪明,立刻明白了弟弟的意思,她心中有一股火焰倏然间燃烧起来,快将她整个人吞噬干净。

 

或许,她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只是需要别人替她勇敢地说出来。沈墨可以做刽子手,但需要一个人做她的斩首官,毫无疑问,傅卫军就是那个最佳人选。

 

姐弟二人默契点头,剩下一旁的隋东眨巴着眼睛,虽然他没太明白他们想干些什么,但他知道,傅卫军要离开桦林了,他不愿意。

 

“我、我也想,跟着,军哥去、去松河。”隋东小声说道。

 

“你还没成年,我们也不是你的亲属,现在办手续……”沈墨委婉开口,“太麻烦了。”

 

“这、这样啊,我要,一、一个人,留在、在福利院啊……”隋东失落地低下脑袋,下一秒却被傅卫军单手卡着下巴抬起脸。

 

「你先在这等着,等我在松河安顿好了,明年我一定把你接过去。」

 

傅卫军表情郑重,隋东不疑有他,瞬间像只开朗的快乐小狗,露着小兔牙,眉眼弯弯地笑:“到时候,咱们,开、开家录像厅,你,当傅老板,我当、当隋老板,进,进好多好多的,桔子汽水儿,永远,也喝、喝不完的,桔子汽水儿。”

 

“还有姐姐……”隋东转过头看向沈墨,沈墨不自觉地也跟着他乐观地笑起来,“你,你就是,沈老板。”

 

几句话的工夫,傅卫军也被隋东逗乐,侧过头轻笑,隋东急忙抓住他的手:“哥,你一定,一定要,记得,来接,我啊。”

 

「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着,我马上回来接你。」傅卫军笑着如此保证,眼里闪着隋东最喜欢的光亮,他相信傅卫军说到做到。

 

 

 

桦林福利院到了,傅卫军仔细戴上助听器,驾轻熟路地下了车,一步一步走向福利院。街口早餐店的老板娘看他眼熟,好奇地站到门口张望,呼朋引伴地找人八卦,竟连生意都顾不上了。

 

傅卫军如愿见到隋东,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秀气的五官基本没有变化,仅仅头发长了许多,像个小妹妹。

 

“傅卫军儿,”隋东背着手故意不理他,左右摇晃着身体,“你、你怎么,才来啊?”

 

「对不起,晚了三年,真的对不起。」

 

顿时隋东惊奇地盯住他,傅卫军居然这么郑重其事地跟他道歉,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发现隋东的眼神不太对,傅卫军反应过来,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咬了咬嘴唇,耳廓通红。

 

这样讲话好正式,一点也不像我了是不是?不过说来奇怪,最近,我确实经常找不到我自己。

 

“好啦,”隋东到底还是不忍心让傅卫军不开心,他伸出手扶正傅卫军的脸,笑眯眯地说,“你来、来接我了,就好,我们现在,要去、去松河,开录像厅吗?”

 

天色渐渐大亮,周围的人也越聚越多,一抹红日从东方缓缓升起,金光普照大地,映出万物生机勃发的景象。

 

傅卫军不管不顾,坚定地注视着隋东,他的眼里,从始至终,就只有隋东。

 

「松河的录像厅被我烧了,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在桦林重新开一个。这几年我攒了些钱,姐姐也快毕业了,我们的日子,真的要好起来了。」

 

 

隋东跟着傅卫军来到他租的一个小公寓,位置在沈墨的实习医院附近,来往十分方便。

 

一进门,冷风穿堂而过,吹起隋东的头发,以及阳台窗户前的纯白色窗帘。

 

房间的布置极其简单,多以单调的白色为主,但隋东却觉得很漂亮,这里跟福利院一比较,简直像是幸福的天堂。

 

傅卫军关上房门,转过身来,单臂将隋东圈进怀里,只用一只手跟他比手语,反正隋东看得懂。

 

「如果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咱们再去买,桔子汽水儿在冰箱里,好多好多。」

 

“真、真的吗!太,好了!”隋东像只牵不住绳子的小狗,迅速脱离傅卫军的拥抱,兴奋地满屋乱逛。

 

傅卫军站在原地,望着隋东欢快的背影,忽然之间觉得这样死去也值得,至少他们不用再饱受人间的艰难苦楚,至少他可以永远站在隋东身后,时时刻刻保护着他。

 

想到这里,傅卫军的嘴角扬起微笑,随即走上前去,伸手从后面搂住隋东。

 

“哥,怎么了?”隋东猛然被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地问,“是不是,发生什、什么事了?你别,瞒我。”

 

听见隋东害怕的声音,傅卫军眼神一暗,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把头靠在隋东的肩膀上,汲取着他温暖的体温。

 

每天看着窗帘飘来飘去,脑袋空空的,比整个房间还要空,只剩下想你。

 

 

隋东被傅卫军抱在怀中,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时隔多年,他终于又与傅卫军重新见面,可自从踏进这扇门起,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住他,隋东敢肯定,傅卫军绝对有危险的事情没告诉他。

 

“你、你说啊,哥,你把一切,都、都告诉我,好不好?我想,跟你,一、一起承担,我想,帮你,哥,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啪”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打断了隋东结结巴巴的话语,他歪着脑袋,不敢置信地看向冷着脸的傅卫军。

 

这么多年,傅卫军对着隋东,几乎从来都是阳光温柔的笑模样,原来隋东只在傅卫军打架时见过他冷脸,吓人得要命,仿佛为了赢、为了胜利,可以连命都不要。

 

然而,奇怪的是,隋东也同样病态地爱死了傅卫军这幅样子。

 

 

等傅卫军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掌已经不受控制地挥了出去,这几年他一个人在松河打拼,那些狠绝的打斗因子总要在身上留下一点痕迹,刚才隋东一直不停地问他,助听器里不间断地传出“滋滋滋”的电流声响,傅卫军被吵得心烦,顺手就给了对方一下。

 

他竟然打了隋东一巴掌。

 

「对不起,有没有打疼?」傅卫军像只犯了错的小狗,摇着尾巴紧紧地贴着隋东蹭来蹭去,手上慌乱地比划,「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

 

见傅卫军如此诚恳认错,隋东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一抬头正撞上傅卫军亮晶晶的黑色眼眸。

 

「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其实隋东的眼泪已经流到下巴了,傅卫军抬起手轻轻地帮他擦掉,又低头吻了吻他脸上的泪痕,和他湿漉漉的睫毛。

 

「我喜欢你,我爱你,你不要怕我啊,这几年每一分钟每一秒是怎么熬过来的,我都不敢去回忆,我实在是太想你了。」傅卫军胸膛燃烧着满腔火焰,快把他整个人烧成灰烬了,秋风一吹,天涯海角,无影无踪。

 

想你。

 

很想你。

 

非常想你。

 

每时每刻都在想念你。

 

傅卫军紧紧抱住隋东的时候,隋东仍然委屈巴巴地撇着嘴,他觉得脸颊热热的,好痛。

 

但是他又根本忍不住不回抱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隋东垫着脚,瓮声瓮气地趴在傅卫军左耳边说:“嗯,我知、知道,我全都,知道的,我也,很想你,我、我也很,喜欢你,我也,很爱你。”

 

 

第二天傍晚沈墨下班,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他俩,一眼就发现隋东脸上明显的红痕,焦急问道:“你脸怎么了?……是不是傅卫军打的?”

 

或许沈墨更早发现了弟弟的暴力倾向,或许他家的遗传基因自带人格缺陷,沈墨有些绝望地想,什么时候轮到她这座茅草屋被大火烧得精光呢?

 

隋东缩坐在椅子里,低着头不讲话,沈墨半蹲在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语气温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偏袒他的,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姐姐一定会帮你的。”

 

这时门忽然从外面打开,风吹进来,将房间里的白色窗帘卷起,屋里很快变得阴冷。随着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响起,傅卫军走了进来,他穿着整套的运动服,整体看上去很干净、阳光又温柔。

 

见是傅卫军买了烤红薯回来,沈墨站起身,一边生气地质问,一边甚至在比划手语:“你是不是打隋东了?”

 

傅卫军不知所措,僵硬地立在门口,隋东见沈墨是真生气了,连忙站起来抓着沈墨的手,撒娇一般地说:“不、不是的,他没,没想打我,就是……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一下。”

 

“真的?”沈墨转过身看着隋东,显然不太相信,狐疑问道,“他真的没打你?”

 

“真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隋东拼命点头,一时不知如何措辞才合适,“他就是,突然没、没控制住,情绪,碰到我一下……我脸皮薄,才留下这、这么红的,印子。”

 

一句话说得让沈墨差点没憋住笑,这种情况也没办法再追究下去,她稳了稳情绪:“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是他姐姐,也是你姐姐呀,如果要偏心,我肯定也是偏心你。”

 

世界上哪里有不偏心的爱呢?沈墨讲得没错,她肯定是偏心的,端在她手里的那碗水,永远波澜四起,永远是端不平的。

 

“为什么,偏心,我啊?”隋东得了便宜还卖乖,傅卫军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也是,就隋东这么乖乖的还会逗乐的小东西,换谁谁不爱呢?

 

“因为你乖啊,”沈墨抬手抚顺隋东掉到脸前的头发,“不仅听话,嘴还甜,姐姐当然要偏心你。”

 

 

在那之后,沈墨由于要忙毕业的事情,很少有空到那个公寓里去,隋东的身上和脸上经常出现青一块红一块的淤痕。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怕烫到你,着急,一不小心手重了。」傅卫军关掉燃气,火焰霎时灭了下去,空气中的一氧化碳味道依然浓烈,让人接近窒息。

 

他们本来准备煮泡面当夜宵吃,刚才隋东想帮忙端一下锅,却被傅卫军一巴掌打开了,手背很快红了一片。

 

隋东低头看着自己发热发麻的皮肉,突然感觉自己很像傅卫军养的一条狗,吃傅卫军的,用傅卫军的,以至于傅卫军当然有足够的权利管教他。比如遇到小狗在咬巧克力盒子的包装,主人为了小狗的生命安全,肯定会抬手打他一下,为了让小狗长记性,这个力道必然不会太轻,是恰好让小狗疼痛会害怕的程度。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隋东仍然无法完全习惯,仍然有时会控制不住心底的委屈,万一小狗并不是想偷吃巧克力呢?万一小狗只是想打开包装,把巧克力咬在嘴里送给主人呢?

 

心理脆弱的主人因为害怕意外,杜绝了小狗的一切危险行为,从而也杜绝了小狗的一切爱的可能。

 

「你生气了吗?」傅卫军依旧在拼命比划道歉,神色万分后悔,甚至卑躬屈膝地凑近隋东,吻他刚刚被打的手背。

 

隋东下意识地摇摇头,他确实没有生气,可是心底那股久久弥漫的悲伤,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主人打小狗的机会总是很多很多。暴力欲望的闸口一旦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旦被拿在手里,又有谁能忍得住本能、忍得住天大的诱惑,不去看看盒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样的宝贝呢?

 

傅卫军不是圣人、不是神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自卑、还要敏感、还要恐惧失去,他忍不住的。

 

而在过去那些贫瘠却美好的岁月里,他从未似现在这样痛苦,如果可能,傅卫军多希望可以把下一分钟下一秒的自我封存起来,再也不要出现。

 

 

 

傅卫军在桦林重新开了一家录像厅,隋东偶尔会跟着他去录像厅转转,当个挂名的“隋老板”。

 

桌上放着账本,隋东咬着桔子汽水的吸管,拿在手里翻来翻去,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好多算术他甚至看不明白。

 

傅卫军在不远处对照新进货的片子,隋东发现他在外面当“傅老板”和在家里当“主人”的时候非常不同,对待旁人和对待自己的时候也非常不同,导致隋东的思想也跟着混乱了。

 

「我会不会生病了?」某一天夜晚,傅卫军躺在床上忽然举起手比手语,这么问道。

 

两人才Z/////完不久,隋东脑子还转不过来,里面装了一团浆糊似的,浑身软乎乎得发热,他哑着嗓子,懵懵地问:“什、什么病?”

 

「不知道。」傅卫军平躺着,双眼死死盯住白色的天花板,世界空空荡荡,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隋东非常明显地能感受到傅卫军的痛苦,那些痛苦宛如无孔不入的细菌,以极快的速度将傅卫军整个人吞噬掉了,只留下一地白骨。

 

不知为何,心中竟升起一种莫名的怜悯之情,隋东侧过身,包容地抱住傅卫军的脑袋,像是母亲安慰即将远走的游子:“没关系的,哥,你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傅卫军无声地靠在隋东怀里,仔细寻找着他的心跳,眼里的光亮像是寒风中飘零的枯叶,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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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东你说,要是让傅卫军知道这件事,他是会先杀了我,还是先杀了你啊?”

 

“隋东……”

 

“隋东……”

 

隋东!

 

“啊——”

 

躺在治疗椅上的傅卫军突然发出近似受伤野兽的吼叫,他的面部表情狰狞扭曲,无神的眼中充斥着血丝与痛苦,护士急忙松开绑着他的皮带。

 

傅卫军猛地坐起身,手指用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似乎想要将骨头捏碎,但随着镇定剂注射进身体,最后还是颓废地垂了下来。

 

 

“沈墨,我不瞒你,治疗效果不太理想,他完全抗拒别人走进他的内心,以我的经验判断,归根到底还是跟五年前的那个事件有关,近期你发现的虐待猫狗,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怎么办呢?总不能一辈子把他关在精神病院里吧?”

 

“我理解你作为病人家属的心情,有些时候,我们总要舍弃一些东西……”

 

一道道声音响起,傅卫军的意识渐渐回笼,睁开眼睛的同时,无声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沈墨发现他醒了,弯下腰温柔地帮他擦眼泪。

 

“被绑着难受是不是?我知道,姐姐都知道,我们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治疗马上结束了。”

 

傅卫军缓慢地眨了眨眼,他皱眉看向沈墨,万分不解,却因为双手被皮带控制着,无法表达。

 

怎么人人都在让他坚持,怎么人人都在让他打起精神,怎么人人都在让他抬起脚、迈开步子看看前方是什么?

 

难道不许他放弃一回吗?难道不许他胆小一回吗?前面是什么,傅卫军都没有好奇的心情,他早不想再去看了。

 

坚持以后能拥有什么,健康?快乐?傅卫军也都不想要了。

 

我只想要隋东。傅卫军长久不用的声带发出了嘶哑的低吼,他浑身滚烫得像个火炉,眼中满是狂暴的欲望。

 

我只想要隋东,谁能把他还给我啊?你们谁能做到啊?

 

 

傅卫军儿,傅卫军儿,你停手吧。

 

这样唤他的人……是隋东!隋东回来找他了,可隋东是个小结巴,这人讲话这么流利,肯定不是他的隋东。

 

傅卫军儿,你停手吧,你就算把自己杀死一千遍一万遍,隋东也不可能活过来了啊!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我知道,那也要杀。

 

杀掉无数个重生的傅卫军,因为我亏欠隋东好多好多的东西。

 

姐姐一直跟我说,不是我的错,不要责怪自己,但是怎么可能呢?我知道不是的。

 

我会把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杀了,包括我自己。

 

这明明是我欠你的。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定会去找你,找到你,再跟你郑重地认错,说对不起。

 

你一定会原谅我的,我知道,我会给你买很多很多的桔子汽水儿,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需要原谅,我需要道歉,我需要找到隋东。

 

我需要隋东。

 

我需要跪下来磕头,磕一百个磕一千个,从而乞求隋东的原谅,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对不起,是我没有接你走。

 

傅卫军承受的这份痛苦没有边界,它可以无限延展,压倒万物,吞噬一切,直到成为一个人的墓碑,直到成为一个人对这个世界唯一的记忆,永远没有尽头,永远没有终点。

 

痛苦,还是痛苦,除了痛苦只剩下痛苦。

 

这份痛苦,是永恒的。

 

 

 

‘今晚,桦林福利院意外起火,记者已从市消防大队获悉,明火已于凌晨三点半被扑灭,死亡两人,轻伤五人,火灾原因正在调查中。’

 

你先在这等着,等我在松河安顿好了,明年我一定把你接过去。

 

到时候咱们开家录像厅,你当傅老板,我当隋老板,进好多好多的桔子汽水儿,永远也喝不完的桔子汽水儿。

 

哥,你一定要记得来接我啊。

 

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着,我马上回来接你。

 

 

福利院幸存下来的人在那场意外的火灾之后,都忍不住讲隋东是个死脑筋,倒是李峰的双腿被电线缠住了,没有跑脱,一个人就那么活活被烧死了,为他惋惜。

 

至于隋东,那么大的火,那么浓的烟,任谁拉都拉不走,死命抱着一张下铺空床的床柱,结结巴巴地说自己在等人。

 

等谁呢?没有人知道。

 

反正隋东自从被一个大家叫“峰哥”的孩子关在小黑屋里打了一顿以后,说话便颠三倒四的,本来就是结巴,后来看着精神居然也不太正常了。

 

有谁会认真去听一个结巴在讲什么话呢?又有谁会愿意去了解一个疯子身上发生过什么悲惨的事情呢?

 

福利院的老师不耐烦地问隋东,他等的人究竟是谁?

 

隋东曾经悄悄说过,这是个秘密——他哥哥要去做大事,告诉别人会有危险的。

 

也有好事的人猜测,隋东是不是因为活得太辛苦了,想要自杀,所以才没有从大火里跑出来?要不然怎么会有人傻到活活窒息而亡呢?那有多痛苦呀。

 

难以想象,怎么会有活生生的人忍得住不跑出来呢?任凭大火那么烧,烧到衣服、烧到头发、烧到皮肤、烧到眼睛、烧到内脏,隋东肯定原本就不想活了。

 

 

桦林福利院大火之后的每一年,经常有个哑巴疯疯癫癫地跑到这里来闲逛,说他疯吧,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高高瘦瘦的身材,穿的衣服也好看,那张英俊的脸和睡桥洞、捡垃圾吃实在是不搭,不像个疯子。

 

可要说他不疯吧,哪有正常人对着空气一直瞎比划的,有懂手语的人瞧过,他比的意思大概是——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说到做到,对不起,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大脑混乱得不听我的使唤,总之,对不起。

 

隋东,对不起。

 

他们还跟我说你是自杀,跟我没有关系,隋东你来告诉我,你是自杀吗?你怎么可能是自杀呢?

 

不会的。

 

不会的,隋东才不会想死。

 

我思考一千遍一万遍,也知道不会的。

 

隋东在等我,才不舍得死。

 

你明明在等我,怎么可能舍得死呢?

 

 

直到第六个年头,那个哑巴再也没有来过,福利院新上任的院长却总收到来自桦林第三医院的一位科室主任的捐款,数额不菲。

 

“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医生为了跟傅卫军顺畅交流,特意去学了一些手语,边比划边问他。

 

傅卫军笑得天真又温柔,低头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个新药的效果不错,”医生激动地告诉身旁的沈墨,“我再问问他关于隋东的事。”

 

沈墨眼圈通红,很是高兴,关于傅卫军的病,总算看到一点点曙光。

 

“隋东是谁,他现在在哪里,你还记得吗?”

 

傅卫军脑子里乱七八糟,眼泪不知所措地流出来,他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近似候鸟的悲鸣。

 

「他在等我。」

 

“不是那个在福利院等你的隋东,是另外一个已经离开桦林的隋东,还记得吗?”

 

医生耐心地帮助傅卫军置换脑海中的创伤原因,希望他能忘记这一段痛苦的往事,痊愈以后做一个正常人,去外面的街道吹风,去晒真正的太阳,去享受他本该拥有的生活。

 

「另外一个?」傅卫军轻轻地比划了两下,又很快停止,皱着眉无辜又茫然地望向医生。

 

“对,另外一个隋东,主动离开桦林的隋东,去外地上学的隋东,快乐活着的隋东,你还记得吗?”

 

「我想回家。」傅卫军的思绪又游移出了对话之外,医生揉着眉心,叹了口气,不出意外的话,傅卫军很快又会进入解离状态了。

 

「我的小狗不见了。」

 

傅卫军慌忙比着手语,泪流满面地发抖,喉咙像是被鲜血堵住,他竟然不知道……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的小狗,长什么模样,丢在了什么地方,又是他的什么人。

 

「我要报警,我的小狗不见了,我的小狗,我的……我的……」

 

傅卫军无法宣之于口,隋东是他的小狗。他们畸形的关系如此炽热又如此隐秘,导致他永远无法向世人诉说,却早已生根发芽在三魂七魄。

 

 

许久之后,医生见傅卫军稍微冷静了一些,便让护士送他回病房,自己跟沈墨再商量一下后续的治疗方案。

 

「我要去桦林福利院接人。」傅卫军慌乱无措地冲着护士比划,可惜护士并不懂得手语,只顾着完成自己份内的工作。

 

「再不去来不及了。」

 

傅卫军回到病房,屋内什么多余的物件都没有,到处都是白色,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铺、白色的天花板,干净得甚至像一对普通恋人准备结婚用的新房。

 

他转过头,外面飘洒的雪花也是白色的,冷雨夹着细雪竟然落到了他的脸上。傅卫军未曾发现,那是他自己的眼泪。

 

护士见傅卫军乖巧地坐在床边,便回身忙着挂点滴,丝毫没注意病房的门并没有关紧,瞬间,被冷风吹开了。

 

“傅……傅卫军!”护士的惊呼声还来不及发出,傅卫军已经跑出了病房。

 

刺耳的传呼铃声响彻整条医院走廊,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快速朝着前方跑去,他的身形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却仍旧奋力地奔跑着。

 

我的……我的……我的小狗,我的隋东。

 

傅卫军毫无顾忌地冲到走廊尽头的天台上,他抬手敲了两下左耳戴的助听器,确认戴得很牢,可以把隋东结结巴巴的话听得很清楚。

 

天台门口围了许多人,傅卫军安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转身的表情就像他打人时那样的不以为然。

 

他大步跨过天台最边缘的栏杆,目光如炬,傅卫军满不在乎地抬眼看了看灰败落雪的天空,颜色脏兮兮的,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真希望每一粒落下的雪都可以变成闪耀炙热的火光,烧到通天,烧掉痛苦的来路,烧到九霄云外,烧干净美好的未来,烧尽所有充满了愿望与期待的爱。

 

傅卫军纵身跳了下去。

 

 

隋东,我是傅卫军,我爱你,我好爱你,我特别爱你,很多很多的爱你,都来不及补给你。

 

隋东,我爱你,超越满是孤儿的福利院,变成烤红薯的甜蜜。隋东,我爱你,超越人满为患的维多利亚,招牌霓虹灯的绚丽。隋东,我爱你,超越时间,超越空间,超越小凉河里满满的鱼。

 

隋东,我爱你,隋东,我爱你,我爱你。

 

我马上就去找你,一定要记住,我是傅卫军。

 

隋东,我爱你。

 

 

 

 

 

 

今夜最孤寂 完

 

 

一点补充提示:

*隋东不结巴的时候,就是傅卫军每次从解离回到现实的预兆

*文中还有一封傅卫军的遗书,可能需要从碎片里拼拼凑凑才能找出来

*另外,我恨透了家B和虐待/////动物,如果现实中发生类似事件,只希望那些始作俑者立马去死。但是对于已经看到这里的朋友们,由衷希望大家可以将创作和现实分开,理智看待一切,健康快乐地生活





番外小彩蛋 - 两只小狗孤儿院时期的相偎相依


世间最好 


桦林的冬天很冷很冷,漫天大雪,一睁眼就是望不到尽头的白色,于是连傅卫军这样的体格都抗不过,得拿热水洗头。

 

可是以福利院的糟糕条件,哪里来那么多热水,少得可怜的煤炭连烧锅炉供暖都不够,谁还有空去管一群孤儿怎么洗头?

 

好在,傅卫军头发短,随便烧个半壶水对付一下,再拿毛巾呼噜呼噜,头发大半也就干了,并不会觉得寒冷,基本也没生过病,甚至体格也长得高高大大,命贱得如同街边的野狗,随便给口饭就能活,太阳出来了迎着风使劲往前跑,下雪了依然抖擞,眼睛被雪光衬得更亮。

 

总之,傅卫军就是要一直往前跑,任凭谁也别敢拦他,因为命运的齿轮一刻不停,他也不能停下、不敢停下。

 

但是隋东,隋东和傅卫军,是不一样的。

 

隋东从小就不一样,他留长头发、爱笑、眼睛总弯弯地眯着,白白净净的一张瘦脸,被湿淋淋的凉水打湿,冻得青白,连嘴唇都在哆嗦。

 

那是傅卫军第一次仔细观察隋东的模样,他在恍惚中思考,他们好像确实过了孩童的年纪,有了美丑之分,有了悸动之心,有了暧昧情愫,他看着隋东止不住地发抖,突然很想用手捂住他的耳朵帮他取暖。

 

傅卫军突然很想,用湿润的温热的柔软的东西,来让隋东的嘴唇变得更有血色一些。

 

当然了,傅卫军并没有那么做,他从来都不是矫情的人。

 

他只是比划着问隋东,冷不冷?隋东便结巴着回答:“还、还行。”

 

隋东从来也都是这样,傅卫军问他,中午那点饭吃饱了吗?还、还行。

 

刚才被人打痛了吗?还、还行。

 

唯一一种情况,隋东会笑眯眯地主动央求傅卫军,就是他想喝桔子汽水儿的时候。

 

隋东会叫傅卫军“哥”,很轻很轻地叫,小猫小狗一样地叫,隋东会乖乖地凑到傅卫军身侧,笑得特别好看。

 

“哥,我想,想喝,桔子汽水儿了。”

 

隋东不会剪短头发,也不会对傅卫军撒娇耍赖,更不会诚实地对傅卫军说“哥,我冷”,因为隋东也是一条没人要的野狗,倔强的,不服输的,被打倒一千次也会跟着傅卫军站起来第一千零一次的,即使再冷的天、再冰的水,也不会因此屈服剪发的执拗小狗。

 

更何况隋东连姐姐都没有。傅卫军就是这个世界上,他最后一个亲人了。

 

所以这天即便再冷,隋东就是要执拗地留长发。

 

身上再痛,隋东就是要执拗地跟着傅卫军一起打架。

 

世道再不公,隋东就是要执拗地笑,笑得眉眼弯弯,背着双手,心里美滋滋地充满傲气——谁怕谁啊?骑摩托的天生就要惧怕开轿车的吗?我不怕死,我哥也不怕死,就是不知道你们怕不怕。

 

隋东和傅卫军仅仅有一点一样,一模一样,他们都不信这个邪。

 

在他们还没有被时代的响指震碎的时候,在他们还没有被命运的齿轮碾压的时候,在他们还没有浑身血淋淋的时候,在他们还没有痛哭流涕、笔直地站在原地却动弹不得的时候,傅卫军和隋东,他们根本不信这个邪。

 

从两人那次对话以后,傅卫军每回洗头总是会帮隋东多烧一壶开水,煤炭自然是他偷来的,一把扔进炉子里,冒出橘红色的漂亮火光,像是流星的尾巴划过黑夜长空。

 

有一回隋东悄悄躲在门缝后面瞧过,傅卫军烧炉子的动作熟练潇洒到,他似乎根本不是在干粗活,而是在搞什么大学生行云流水的艺术创作,燎燎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如同“火”俗套的天然属性,致命危险又性感迷人。

 

隋东没进过大学校园,更没见过大学生,但他就是固执天真地认为,傅卫军当大学生肯定也是能做得很好的,说不定他哥会是学校校草。

 

不仅为隋东烧水的煤炭是偷来的,还有傅卫军的心意,其实也是偷来的。

 

孤独小狗从没感受过浓烈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便从人类世界偷偷学了几招,来对另一只互相陪伴的小狗好。

 

傅卫军一辈子没见过流星,一辈子没对任何一个人袒露过爱意,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隋东好。

 

短暂的,辉煌的,刻骨铭心的,傅卫军对隋东好。

 

此时傅卫军还不知晓,未来隋东也会对他好,比他还好,甚至比沈墨更好,隋东可以自愿把命交给傅卫军。

 

隋东对傅卫军的好,是世间最好。

 

 

“他曾抚过他的发,最后却将手放下。”

 





附带一封傅卫军解离状态下写的遗书


  隋东你好,我是傅卫军。

  这样讲话好正式,一点也不像我了是不是?不过说来奇怪,最近,我确实经常找不到我自己。

  每天看着白色窗帘飘来飘去,脑袋空空的,比整个房间还要空,只剩下想你。

  想你。

  很想你。

  非常想你。

  每时每刻都在想念你。

  姐姐一直跟我说,不是我的错,不要责怪自己,但是怎么可能呢?

  我知道不是的。

  我会把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杀了,包括我自己。

  这明明是我欠你的。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定会去找你,找到你,再跟你郑重地认错,说对不起。

  你一定会原谅我的,我知道,我会给你买很多很多的桔子汽水儿,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需要原谅,我需要道歉,我需要找到隋东。

  我需要隋东。

  我需要跪下来磕头,磕一百个磕一千个,从而乞求隋东的原谅,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对不起,是我没有接你走。

  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着,我马上回来接你。

  对不起,没有说到做到,对不起,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大脑混乱得不听我的使唤,总之,对不起。

  隋东,对不起。

  他们还跟我说你是自杀,跟我没有关系,隋东你来告诉我,你是自杀吗?

  你怎么可能是自杀呢?

  不会的。

  不会的,隋东才不会想死。

  我思考一千遍一万遍,也知道不会的。

  隋东在等我,才不舍得死。

  你明明在等我,怎么可能舍得死呢?

  隋东,我是傅卫军,我爱你,我好爱你,我特别爱你,很多很多的爱你,都来不及补给你。

  隋东,我爱你,超越满是孤儿的福利院,变成烤红薯的甜蜜。

  隋东,我爱你,超越人满为患的维多利亚,招牌霓虹灯的绚丽。

  隋东,我爱你,超越时间,超越空间,超越小凉河里满满的鱼。

  隋东,我爱你,隋东,我爱你,我爱你。

  我马上就去找你,一定要记住,我是傅卫军。

  隋东,我爱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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